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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座人文的丰碑 ——读颜立水《同安人文随笔》
厦门网 2024-09-22 10:23

  

 

  厦门网讯(文/范世高)

  耄耋高龄的厦门文史界耆老颜立水先生的新书《同安人文随笔》付梓后,我有幸拜读,深感叹服。

  大唐盛世,诗史上有个著名的“李白搁笔”典故,说的是“诗仙”李白登上黄鹤楼后诗兴大发,欲为黄鹤楼写就天下最好的诗篇,不料读到前于他登楼的诗人崔颢题写的、被后人称之为“唐人七律第一”的诗作《黄鹤楼》,瞬间敬佩不已,知道自己殊难超越,最终留下“眼前有景道不得,崔颢题诗在上头”两行诗句,无奈抱憾而去。后来,李白还仿照《黄鹤楼》的风格,写下了《登金陵凤凰台》:凤凰台上凤凰游,凤去台空江自流。吴宫花草埋幽径,晋代衣冠成古丘。三山半落青天外,二水中分白鹭洲。总为浮云能蔽日,长安不见使人愁。

  我对颜立水老先生,大概也有“李白搁笔”异曲同工之感。二十余年前,我初涉厦门地方文史研究,便知如泰山般存在的文史界前辈颜立水先生,早已著作等身,难以逾越。及至我有幸于2016年初至2021年初整整五年间在同安工作,多有机会近距离聆听颜老的高见,更深切感受到他对同安文化的难解情缘和拳拳忧思。而颜老对同安文化的传承、保护和传播,让我难以望其项背。在我的书架上,颜老笔下涉猎同安的文史专著便有近二十种。至于他主编、参编、署名、审定的书籍、资料、文章,更是不计其数,说是汗牛充栋一点也不为过。早在三十多年前的1992年,颜老即有八十余篇、十余万字的文史研究成果《秋实集》问世,泉州文史大家陈泗东称赞他是“多年积学,有如此丰硕的成果,堪供同安甚至是厦门、泉州乡亲的鉴赏”,并相信“立水先生的‘秋实’,一定能再生‘春华’”。三十多年过去了,颜老虽然没有用“春华”命名的集子,倒是在1996年又出版了收录五十余篇文史文章的《冬耕集》。著名文化学者蔡厚示在《冬耕集》序言中,盛赞立水先生如“落花生”般“扎扎实实、朴实无华”,并确信“随着冬天的辛勤耕耘之后,著者将迎来又一个落英缤纷的春天”。

  果如陈泗东、蔡厚示两位先生所言,近三十年来,立水先生虽年事日高,他的文史创作却喷薄而出、愈加夺目,作品高产且高质,恰如春华般灿烂多姿:

  他记录同安,著述《同安古匾额》《同安文物选粹》《同安馆藏石雕》,主编《同安古牌坊》、《同安县文物保护单位简介》、《同安民间文学三套集成》(即民间故事、歌谣、谚语)等多种著作以及《同安文史资料》四十五辑,诉说同安的悠长文韵。

  他图说同安,用二十世纪八九十年代亲手拍摄的上万张老同安照片,编就《老时光里的同安》《同安文史资料——老照片专辑》等著作,留存同安的文化屐痕。

  他挖掘朱子文化,遍寻朱熹在同安的足迹,写就《朱熹首仕同安》《朱熹在同安》,勾勒出大儒朱熹“逃禅归儒、过化同安八百年”的文化大观,证明同安“声名文物之邦”。

  他沟通海峡两岸,担任金门县文化顾问十余载,奔波于厦金两岸间,用《金门与同安》、《金同集》、《同台源》、《颜立水论金门》、《祖地情怀》、《凤山钟秀》、《先贤行迹采风》(合著)等专著,串起海峡两岸的文缘和血缘。

  如此丰富的研究成果和著作文章,当然不是凭空出世、无中生有。朱子诗云“问渠那得清如许,为有源头活水来”,堪为颜老的文史研究作了精确的注脚。立水先生担任过同安县文化局长、宗教局长,但他却是妻子心目中的“三不管局长”——不管休息日、不管身体、不管家庭。文史大家彭一万说颜老是“脚踏车局长”,同安百姓称他是“斗笠局长”,媒体则封他为“同安文化符号”“金同文史拓荒者”“寻根专家”。这一个个生动的标签,恰如其分地映衬了立水先生半个多世纪扎根同安、深入乡土、守护文脉的文化印迹。

  二十世纪六十年代,他从厦门大学中文系毕业后,放弃市直部门的优越工作,申请回到故乡同安的文化部门工作。从1981年起,他骑着一辆“什么都会响,只有铃不响”的自行车,拿着每天一毛五的微薄补贴,“厚脸皮、磨嘴皮、跑脚皮”,深入乡间闾巷,踏遍山山水水,探墓穴、钻山洞、访寺庙、看牌坊,雨中抄石刻,案下睡草铺,握牛尾涉山洪,烧地瓜当饭吃,他用旁人难以想象的毅力和执着,走遍同安全县(含今翔安区)十二公社、7个农林场的240村(居)1216个自然村,发现了遗存丰富的人文遗产,保护了一大批重要的文物古迹,征集了一大批珍贵的历史文物,抢救了一大批非物质文化遗产。如今去同安孔庙的人,大都对数百件栩栩如生的石像印象深刻,谁能想到,正是颜老顶着旁人的不理解甚至风言风语,想方设法把这些散落在田间村头的石质文物征集上来,才让这批被誉为“同安兵马俑”的石雕群避免流离失所的命运。而安置这些石质文物的孔庙,正是颜老任县文化局局长任上主持维修的。与孔庙一起被维修或修复的,还有钟楼、芦山堂、梵天寺、梅山寺等一大批文物建筑,如今都成为同安珍贵而独特的文化景观。

  功不唐捐。通过文物普查,颜老在基本摸清千年同安文化家底的同时,也掌握了大量第一手资料,让他有了厚积薄发、信手拈来的文史创作素材,并得以在以后的岁月中发挥了在对台文化交流中的桥梁作用。2018年,颜老以半个世纪对同安文物的守护和两岸交流的功绩,入选了“2017年感动厦门十大人物”。颜老的大学同窗、当代著名作家陈慧瑛如是评价:“他不愧是一位‘不辱使命,守土有责’的文史专家”。

  《同安人文随笔》分六个板块,收录了颜老近60篇散刊于有关刊报的文化随笔,“山川精彩”书写同安乡土的“魂”,“人文撷萃”探求同安文化的“根”, “闽台文缘”梳理同安文脉的“果”,“家风家训”刻录同安文化的“花”,“三亲实录”寻找同安文化之“源”,“序文选辑”则大抵是同安文化之“叶”。一篇篇朴实而真诚的文字,写尽了颜老对同安的文化情愫。在我看来,这本书与其说是颜老半个多世纪的“文化苦旅”,不如说,它更是千年同安的“文化大观”。

  文章千古事,为宦一时荣。中国传统士人之三不朽者“立德、立功、立言”,是中国传统文化中最为重要的准则之一。我以为,这些字眼之于颜立水先生,是再适合不过的美誉。受颜老和几乎同时代的洪卜仁、范寿春、龚洁等诸位文化前辈的影响,我在业余也走上了文史研究与写作之路,更加感同身受其间的不易与艰辛,感受到其中的孤寂与淡然,也油然生出宋大儒张载先生著名的横渠四句所表达的“为天地立心,为生民立命,为往圣继绝学,为万世开太平”的豪气来。在当下,人文研究是情怀,是使命,更是一种坚守和突破。在颜老位于五显后塘村的三秀书屋,在澹斋书院,在钟楼旁的书房中,上万册已泛黄的珍贵文史资料,早已融入颜老的文化人生。颜老不止一次援引唐宣宗李忱游同安真寂寺(位于今海沧天竺山中)与黄檗断际禅师的《瀑布联句》诗句题赠予我:“千岩万壑不辞劳,远看方知出处高;溪涧岂能留得住,终归大海作波涛”,对我这个后生寄予了莫大的希望。但我以为,立水先生才是那股真正冲出文史岩壑的波涛,他甘于寂寞、勤奋朴实的“读万卷书,行万里路”以及对于同安文脉的守望,为自己书写了别样的传奇人生,也为晚辈后生们树立了学习的榜样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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